【經濟日報╱柯格鐘】

據報載，有位年收入超過200萬元的民眾，被稅捐機關查出漏報所得，除要補繳稅款1,000多元外，因遲未繳納，最後不但要繳滯納金，還要補繳遲延利息1元。這位民眾大表不服，認為除滯納金之外還要繳利息，乃是稅上加稅，故循行政救濟程序，提起復查。由於爭取免繳之利息僅1元，但該民眾與稅捐機關的書信往返，就耗掉不少行政資源，被報紙稱為「最牛納稅人」。

這位民眾「為權利奮鬥」之精神，吾人雖予肯定，如果個案爭議可以幫助稅捐行政體系，多加瞭解稅捐立法規範中極可能存在諸多不合理規範，並能檢討改進，則此「1元復查案」能產生積極正面作用。只是，本件個案民眾，恐真的弄錯補稅、遲延繳款利息，與滯納金彼此間的關係，才會產生稅上加稅的誤解。

按納稅人藉由參與市場之經濟活動所賺取的所得，在我國現制採取由納稅人自行報繳綜所稅的制度，依照法律規定，納稅人即應在每年5月的申報期限內，自行報繳所得稅。一旦納稅人並未在上述申報期限內，報繳依法本應繳納的稅捐，納稅人即須對稅捐債權人之國家支付因為給付遲延所產生的利息，乃理所當然之事。

猶如交易實務上，債務人在債務履行之期限屆至後，若未對債權人作「即時」且「足額」的清償，本即應支付遲延利息一般。

反之，納稅人在課稅年度內獲有所得，在應申報稅捐之期限內並未為申報，或應繳納而未為即時且足額的繳納，除非法律另有例外規定，即屬違章而應受制裁的行為。換言之，怠報金與滯納金均屬納稅人因未盡稅捐申報或繳納之協力義務，因而受到制裁的金錢給付，具倫理上非難其行為的意義。前述之補繳稅款、給付遲延利息，與此處外觀亦屬金錢給付之怠報金或滯納金具不同性質，兩者不應混為一談。認為此為「稅上加稅」或「行為重複處罰」者，均屬錯誤理解。

然而，弄錯補繳稅款、給付遲延利息，與怠報金、滯納金之處罰意義者，不光只是這位民眾而已，其實也包括稅捐立法者自己在內。依我國稅捐稽徵法之規定，怠報金、滯納金與利息，均一起準用稅捐的相關規定。換言之，立法者自己亦將性質本不同的兩種金錢給付，放在同一處並作準用之規定，也難怪實務上會存在如此嚴重的誤解，最該檢討的，恐怕是立法者自己吧。

（作者是成大法律系副教授，本文由中華法務會計協會提供、誠品公益基金贊助）